Thursday, December 15, 2011

寫(抄)在別離的日子

近年閱書漸少觀影更稀。要借他人之文字撩動一下塵封的心靈。

讀了信報上專欄,摘下《見觸城市》內一文。

《他的末日擱淺在行人道》


前陣子有個不怎麼了不起的發現,就是末日故事,常與公路模式結盟。

末日當然要跑動跑動,難道坐着等死不成:例如丹尼波爾的《二十八日後》、望月峰太郎的《龍頭》、法國拉黎厄兄弟的《末日快樂之旅》、新井素子的《愛在地球毀滅時》、薩拉馬戈的《盲目》和威爾森的《時間迴旋》,都把移動的步伐變成活化末日風景的視角,再滲以途上各色遊人的化學作用,主次交纏,一個故事得來就費這點工夫。

除了《二》之外,其他全是歸返之旅。在交通癱瘓的末日,角色們都固執地響應團聚,披星戴月,見顏面,道衷情。說是公路,不如說是行人道電影更貼切。但有典型就自然有人唱反調。這不協和音來自以色列能編能導能演的Assi Dayan於19 98年導演的 《阿賓先生的最後一個半鐘頭》。

這九十分鐘的電影戲如其名,故事開始的時候,醫生就告訴他患了絕症,阿賓先生秉承傳統急問咁仲有幾耐,醫生打響算盤,報上時辰——九十到九十二分鐘左右,然後末日之旅鳴槍一響就揭幕了。

一個半鐘,沿途沒有喪屍沒有外星人也沒有軍火爆破,高薪厚職的他先打電話回公司報到,讓義正辭嚴的煩警指點,給行動遲緩的長者讓路,嘗試向暗戀良久的店員姐姐表白(不果)、塞車、見客、接仔女放學..認真地在趕投胎,卻沒人把他當回事。這是他一個人的末日,不是別人的,怎麼陪你瘋癲去。

回到家已只有半個鐘人命,電視卻佔據了家人的心神,情深的說話繼續未曾講。他去洗了個澡求個乾淨,然後哭了,但旨在片刻痛快,他穿上橙色的睡衣躺在床上,擺好甫士就關了燈,一片黑暗中觀眾以為他去了。結果說好的死亡慢慢來,他忍不住就開燈看書去。那幾頁文字就這樣成了他的最後。女兒叫了薄餅外賣,來敲門問他要錢,以為他睡了,自己翻他的錢包,不知他已斷氣。

這就是阿賓先生的末日,毫無禍患、困苦或刀劍,惟官僚和疏離橫行霸道。在不知名況的時日裏,我們只被無盡的瑣碎消磨。這電影被冠上喜劇名銜,如真實人生的苦中作樂。


何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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