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真的如此愚鈍?
一切都被簡化。所以吸毒遠比吸煙邪惡,因為吸毒造成之損害遠深於吸煙,即使吸毒者責任自負而吸煙者卻往往損害身邊路人,亦在所不論。為加強反吸毒之宣傳,不惜進一步把人簡化二分,吸毒者都是壞人、不吸毒的才是好學生。宣傳之深入民心,結果吸毒者都變成需被隔離之邪魔,即使已決心戒毒、行為端正大方有禮如正生書院學生,卻仍於咨詢大會上被梅窩居民報以一聲聲「戒毒妹」,情何以堪。
明報2009年6月17日之文:
中大社會學系副教授陳健民認為,特首曾蔭權雖高調支持正生學生,但教育政策自相矛盾,「宣傳防止濫藥的信息,一邊指壞孩子才吸毒,一邊又要社會接納他們,但甚少教育公眾如何接納戒毒者」。他指出,當吸毒被標籤為「危害社區」,便會引發社區出現「保家症候」(Nimby syndrome, not in my backyard syndrome)。
……「保家症候」是指社區居民對家園附近的不受歡迎發展的抗拒情緒,1990年代的麗晶花園事件是其中一個經典例子。陳健民於2002年發表《鄰近社區對愛滋病治療設施的抗拒——九龍灣健康中心個案研究》,指政府信息側重宣傳愛滋病是高度危險,市民對該病有太多負面聯想,不知道病毒感染者在適當治療下,仍可像普通人一樣工作和生活,當愛滋病患者受社會的污衊,便容易觸發社區抗拒。
話題扯得遠了。看《讀愛》後有一點聯想。當兩陌生人相識和交往,是先有感情還是先建立了關係?兩者是否可並時而進?先建立了關係再發展感情是否不道德?路,其實不一。人生,哪有定案呢?可是於常規和習見下、或者基於簡化人生之便利目標,路變得單一,幽幽晦暗的都要被排除。
設想《讀愛》中之情緣開始於此時此空,將會如何?是非法誘姦男童?喔,不會的。本地此方面之法例好像只保障女姓。可是,即使不受法律制裁,惡意中傷、詆毀極盡、道德審判肯定不能避免。重點是:外圍的旁觀者將代替戀愛中的本體,去評定、議決、策劃如何結局。
生活總總變得規範而劃一後,還剩下什麼?
近日讀《天工開物‧栩栩如真》。董啟章寫過以下一段:
過去的生活,縱使有令人回味的時刻,總的來說,並不值得再活一次。如果我一直在說的這些舊事令你覺得,我把過去描繪成美麗難忘的珍貴時光,那請讓我明確地表明一次,敘述裡的美好成分就如淘金盤裡的小小金粒,是時間之流裡稀罕的撈獲,而累積更多的,是無用的沙石或者腐朽的物質。我只是在它溜走之前,趕快把那細微的金子剔出而已。至於那沙石或腐朽,如果無法完全沖擦,就必須誠實地面對。
比起書內描繪的金沙,那些腐朽沙石更叫我動容。我不知其他讀者可會與我有相同之共鳴。幼童時的種種陰暗面、魔性都是實實在在的。我現在已為人師,幾十年的生活裡總的來說是上進、循規、正直、誠實,沒太多要受非議的。大體上被認定是一個好人。可是,我要承認心底確有那種種陰暗和邪惡,只是程度與書內所描的有所不同。
人生不就是如此?
城市叫人窒息、厭悶,就是源於那各式的抹殺、虛偽和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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