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September 30, 2009

時間(一)

時間不會逆行。《奇幻逆緣》裡縱有倒行的大鐘、男主角更由老年反向步入幼年,時間卻始終仍是順行的。男主角之人生縱使奇特,卻依舊活於眾生平等之框架內:逝去的不可追,錯失的沒法補回。

時間中,任何事物都終被摧毀。無可挽回、無法逃避。電影中,故事從開展至終結,說故事之病房內外都是風暴,正有深刻之象徵意義。

一切終將消逝,人當如何自處?怎樣才能面對破滅?宿命當前,可有對抗之方?

方法之一,是主動摧毀和放棄。朋友說:

「有時,我覺得我是一個破壞者,
從小到今天破壞了多少段關係,
而且我相信是蓄意的,
無一例外。無堅不摧。」

「我終知道一切問題也是出於自己的意識上。
媽媽和我的關係是我一手刻意破壞的。
同學的關係是絕對地我有意疏離避開的。
可是目的是甚麼?
為著絕對的自我閉封嗎?

我是不想這麼下去的。
可是很多不由我控制。
既不是由我控制,
那也只可說那不是逃避。
對,那不是逃避。

這兩天我按捺了很久。
不知哪來的衝動。
我想將一切刪除。
將這裡、將xanga、將日記、將以往的週記通通扔棄刪除。
就差這麼一步。
子虛鳥有,甚麼也沒有了。
幸而還是有一刻的不忍
關了電腦。」


我竟不覺詫異。
很久以前,已明白原來人有破壞之欲望、死亡之欲望。初時只覺不解,卻知道這是真相。未必人人皆如此,可是至少確有人如此。

不敢說正確了解朋友之原委。她自當有本身其他之考慮和無奈。只想到,敗亡既是必然,人傾向親手讓事物和關係破滅也就不是怪事了。身邊人越好、關係越美滿、事物越珍貴,越是不忍眼見它消亡。那怕只是想像中失去,也是不堪承受。難耐的宿命,被動之無奈,不若換以主動的疏離和毀壞吧!來,把一切摧殘、貶低、拋棄,過一種無重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誘人之嚮往啊!

傷盡人心?不要緊,反正已先傷透己心。

時間啊!你還能奈我何?

這樣,好嗎?

生活小滋味

小圓替我買餐。我本沒點餐飲,小圓給我奉上了咖啡一杯。心領。

小圓特意叫我向他道謝。何需如此?我通常禮貌不缺。當領受此等心思和體貼時,更是感激在心頭。意豈只在言內?

特記。

生活中本多酸苦,若細心感受,仍是容易找到滿足滋味。

Tuesday, September 29, 2009

「國」「慶」「六十」年

早上禮堂集會,幾位同事以坐談形式,談國慶、論國情。好處是觀點角度不一,內容不局限。有否火花,端看話題之接招還招間。某同事點出一疑問,國慶是為何「國」?「現代中國」豈不是始於滿清被推翻之時?六十之數何來?可有理據於後?可惜是此話題最終並沒有被接上。

想起周日明報上讀過的一篇。正正是以此為思索之起點。

安徒《未完成的民族國家》:
戰後的香港,並沒有官式的「國慶節」……一到十月前後,街頭巷尾鋪天蓋地的旗海,都能令你想起「國家」。只不過,這些「國家」的內容是如此複雜凌亂,「國家」的象徵是如此矛盾和斑駁,「國慶之月」的熱鬧,就活像一個墟市。

十月的香港,一定是紅旗遍地。街頭那列五星旗陣背後的大幅毛主席像剛好卸下,街尾那片青天白日的旗海,蔣公在上揮手,萬民在下搖旗的畫像,就會在四五層樓高的竹棚掛上。……


原來當年海峽兩岸爭取民心,各以不同之理想作號召。台灣力舉三民主義,以國父辛亥革命作慶祝之歸納點;中共則力推社會主義,聲稱要「推翻三座大山(帝國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和封建主義)」、讓「勞動人民當家作主」,以未來共產社會之烏托邦作為感召。

情歸何「國」,至少理論上是看你理想寄託於何方。

可是,最近這幾年來關於「國慶」的種種述說,「推翻三座大山」、「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說法,竟然悄悄地消失於無形,換來的竟是將「國慶」定義為「國家的生日」。可問題就是,如果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之時,曾經感召千萬人的「立國理想」不談,卻以一個抽象飄渺的「中國生日」概念取而代之,那人們就有理由問﹕號稱存在了三千年的文明大國「中國」,怎麼一下子就減壽了二千九百多年呢?「中國」,只存在了六十年嗎?

事實上,全世界的國慶,都按各自國情而有明確意義。例如認為自己是世系傳承未斷,可以上溯中古時代的國家,因為難以考究一個「國家的生日」,所謂國慶往往是一些聖人或王者的生日。但由各種現代民族主義所推動而建立的現代民族國家,則往往以「國家獨立」、「國家解放」的關鍵日子,例如「立憲日」、「國旗日」或「共和政體成立日」作為「國慶」。

中國曾被一些不平等條約奴役,曾被佔領部分國土,但從未亡國,所以不存在「國家獨立」的意義;中國被日本侵略,「國家解放日」是日本戰敗投降日,不是十月一日;中國的共和政體從推翻清廷開始,「中華民國」早已定辛亥革命紀念日為「雙十國慶」,也不是十月一日。

……

可是,今年的「十.一國慶日」,大家諱言「三座大山」,「勞動人民」也退隱為閒角,甚至「解放」這個詞也開始消失,然後子虛烏有地被杜撰為「中國的生日」,事實上既是光天化日地把「民族認同」掉包為「國家認同」,也是將「國家認同」以「民族認同」的含混說詞所含糊掉。這不單是對民族傳承的肆意切割,也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作為「國家」的「立國精神」的篡改。

「愛國者」能不神傷嗎?

……

當三座大山當中的「帝國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和「封建主義」都在以不同的面貌要不是復辟就是借屍還魂的情况下,高舉「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旗幟無疑是自殺舉動,於是,我們發覺我們是在一個避免觸及立國精神的狀態下慶祝「國慶」,射飛船、辦世博、搞奧運 反是「國慶日」的主角。



這不是很值得深思嗎?

Monday, September 28, 2009

全烏一叮——冠軍之超凡藝術




This incredible “sand animation” is performed by the 2009 winner of the Ukraine “Got Talent” television series, Kseniya Simonova. Apparently, it is telling the story of life during WWII, which would explain the emotional reactions of some of the audience. The text at the end where they’re staring at the sailor’s ghost says: “You are always nearby”.The 24-yr-old atist’s prize was 1,000,000 Ukrainian hryvnia (April 2009, approximately US $125,000)

What she depicts is love and war, set amidst the turmoil of The Great Patriotic War, or as we call it in America, WWII. Ukraine was probably the area most devastated in the war, even more than Germany. It was a conflict that saw nearly one in four Ukrainians killed. Ukraine represented almost 20 percent of all the casualities suffered during WWII. The scene ends in 1945, with the death of Hitler and the end of a long war.

——WOSU Arts Blog

Sunday, September 27, 2009

如何脫穎而出

富咸 0:1 阿仙奴

每次戴亞比接球,我都提心吊膽,總怕他盤控中被搶截。十居其九如是。

他總能正選上場,代表了什麼?

臨危授命的三號門神文路尼,本場竟有神勇表現,是我心中最佳球員。

競爭才有進步。

球賽中總能說出老套的人生道理。

Thursday, September 24, 2009

臉(五)

刻在我心。那眼神。
帶點惶恐。不是一般的驚懼,是善感。
世情常變,人心深不易測。善感者如何能不戰戰兢兢?

常想起那硬照。
那刻劃了下來的定型。

不似那活動中的你。也不是面談時那流動的思想和眼睛的浮光。

引導我去了解、探索。

我心目中最美、最活生生的臉。

寫有關《臉》的文章,從滿有文化內涵和感染力的魯迅,到生活裡實在而優雅之麗蓓嘉,再到玲瓏而深入魂魄的周迅,及至蒼老卻盡得風流之辛潘,繼而是單靠造型已臻勝景之安祖蓮娜祖莉。人間色相,目不瑕及。氣質、神韻各擅勝場。震撼至深叫我神迷不已的卻唯有眼前這一臉。說不定先前寫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撫平那搖動的心靈。透過描畫種種動人之姿,似被動實主動地沉醉於各式風情,把對至愛的思慮和掛念扯開一旁。讚嘆今古風流人物,是為著沖淡對眼前人之迷戀。當然,最終不免是徒勞無功。

近日讀卡夫卡給米蓮娜的情書。一貫的卡夫卡風格,艱澀依舊、思路仍紊亂、情感仍強烈:

問我旅行的事嗎?一開始很簡單,月台上沒人賣報紙。這是跑出去的理由之一。妳已經不在那裡了,這樣很好。然後我又上車,火車開了,我開始讀報紙,一切都很好。過一會兒我停止讀報,而你一下子就不在那裡了,你先前一直在的,我一直都覺得,但這樣的存在方式的確不同於那四天,而且我得學著習慣它。

~~~~

你寫著:「是的,你說得對,我愛他。但是 F ,我是也愛你的。」——我非常仔細地讀著這個句子,每個字詞,特別在「也」字上面我停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假如一切是不對的,那麼你就不是米蓮娜了。而如果你不是米蓮娜,那麼我會變成什麼樣呢?……然而不知何故,我總無法將句子讀完,那是一種無止盡的閱讀,我只好再一次抄寫在這裡,好讓你能看見它,然後我們一起讀它,你的頭緊貼著我的(你的髮緊貼著我的)。

~~~~

深刻之情感不就是如此撲索迷離?剪不斷,理還亂。幻覺與想像交織,真實與虛構互涉。到某地步,不實的才最確鑿,真實的反而輕飄。

有一次,站在課室內,說到某句話,突然便察覺你並不在場。(那察覺是那麼不尋常,不似得平常知覺。)

再會的時候,感覺已不像以往。說著淡淡的話,保持恰當的距離。可是,末了,你望著我,那眼睛,那神情,那風姿,把已讀到終結的故事書翻到了後面空白的一頁。

現在,已無法再寫下去。臉的主題,已是末章。

Wednesday, September 16, 2009

一豆談電視

熊一豆《電視悟能》(節錄)

……

為免有三藏那般食古不化的對已達極致的慾望生產多加鞭撻,色慾工業也自有其「正常化」的路數,譬如搞搞比賽,褒揚創意,最高境界乃使買賣雙方都彷彿忘懷彼此間實為一筆交易。某超市小女孩「慳得一蚊得一蚊」買回爸爸一個鐘頭的廣告,早前眾望所歸奪得獎項,主持人介紹時稱,小女孩好趣緻個廣告好溫馨。我也覺得廣告拍得出色,但卻溫馨不起來,因為怎麼看小孩子要一塊錢一塊錢蓄起來去把打工族的老爸買回來共聚片刻天倫都是個淒涼故事。當然更重要是,廣告再溫馨,那份體恤也只止於電視。消費者委員會就不只一次踢爆超市的「最低價保證」實乃謊話,當中更有厚顏無恥的,一邊大肆宣傳每周「減價日」,一邊將當天的貨品標價定得高於平日。

但電視天天看,看完了仍要對現實保持頭腦清醒、兼對治慾望,卻並非易事。因那些與廣告相互依存、又不住被廣告切斷的電視敘事(時事也好綜藝也好劇集也好),也多以讓看客們看得舒服過癮為本,累人的事最好不要多去想它。即使有稍為嚴肅一點的時事、文化探究節目,在嚴密的時間管理調控下,都鮮有超過半小時 的,也無他,萬一已習慣於輕輕鬆鬆又一day的看官們,因被逼著要去思考而叫累喊乏,那廣告客戶就要不高興了。

於是,英語有「couch potato」一說,謂那些成日假捧著米花臥倒沙發的電視精,都是被電視思維馴養成的呆子。但後來文化研究學者皆提出批評,以為此說忽略了電視觀眾的能動 性以及內含的主動選擇。我也很同意,認為人不可能看看電視就成了呆子,但根據近年的觀察,我又以為觀眾的能動性像是有點動過了頭。沒留意嗎,幾乎每個家庭都能找出一個不斷按搖控器轉台的電視精,有時轉台之頻密會令你以為那個人其實是厭倦透了所有節目,但奇怪是,她或他又不會選擇關機離座。看來,電視最厲害的不是製造慾望或奪取主動權,而是吃掉看客的專注力與意識,讓一顆心像乒乓球那般彈跳不停;那彈跳的聲音仔細聽去,原來在叫︰還要還要。但要的已非慾望對象,而是「還要」本身。

……



現時常有人談網,教育子女者更視上網為洪水猛獸,我卻以為重點錯了,宜先讓電視節目逐漸從兒童生活裡消失。實情是網上值得看的東西比電視上的多得很。

Saturday, September 05, 2009

梁文道《秩序裏的噪音》

秩序裏的噪音

2009年08月30日

也許,我們的穩定生活只不過是一場很大的誤會,就像電影《Matrix》一樣;天上的飛鳥,水面的浮萍,與剛剛上桌熱氣騰騰油脂聲吱吱作響的牛扒,全是被扭曲被製造的幻像。而真實,卻黑暗深沉地可怕,令人不敢直視,甚至不想知道它的存在。

李智良的《房間》最令人震驚的,不是他寫自己服藥求醫的痛苦歷程,不是他怎樣張揚地描述「私生活」(例如一而再,再而三地拉肚子),而是他眼中的正常生活:
「來到三十歲,最討厭莫過於參加婚禮。參加婚禮比參加喪禮要難受得多:要做禮金、要衣着光鮮,要介紹自己交待近況,要拍數碼照,要看愛情宣傳短片,也要避開某些話題,更要看起來非常由衷祝賀一對多半會離婚收場的新人,又要和不太認識的人同枱吃飯喝酒、吸菸又要孤伶伶走開一旁。參加喪禮可簡單地多,只要哭喪着臉,鞠躬,靠一邊坐就成了」(〈三十而立〉)。

在他看來,日常總是帶着那麼一點令人不安的虛假造作,彷彿他比一般人更能依稀感到後面還有一個「真實」。不過我們必須注意,「虛假」和「虛偽」是不同的,「真實」與「真誠」也是不一樣的。李智良不懷疑那些會做禮金,衣着光鮮的人的「真誠」,他也不會自鳴清高地把自己視為一個憤世嫉俗的怒漢。不,他只是強調我們如何真誠地要做一連串的事,「要」介紹自己交待近況,「要」拍數碼照;就如演員,我們必須行禮如儀地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好撐起這個穩定不變的世界。光是在一場婚宴裏頭,李智良就為我們數出了九個「要」。

我不想把李智良的病和他看到的日常納入一個簡單的因果關係裏面;比如說,因為他有病,所以他看見的世界才這麼不正常。實況或者恰恰相反,是我們這個世界太可疑,總會有些程式上的錯亂,總會有些毫無意義毫無來由的噪音;只有一個要靠長年服藥才能進入穩定秩序的人,可以意外地發現這個世界的邊界,可以敏感地意識到那些錯亂與噪音的存在:
「我明明一個人住,但為何總沒法清靜」。他考慮過廁所水箱漏水的問題,鄰居的笑鬧,清潔工傾倒垃圾的動作,以及街頭流浪貓的喊叫。然後,「好久以後的一個晚上,凌晨回家,走在幾幢大廈圍攏的屋苑中庭,保安員正在更亭打盹的時刻,在停車場的道口我突然清楚聽見那個低鳴,它見證自己,如變成了空氣」。那些終日纏擾他的噪音原來是:「我抬頭一看,每晚聽見的 Noise Floor,原是六幢廿多層樓每層十幾戶每戶兩三部冷氣機一起發出的,共鳴」(〈聲音〉)。

按照齊澤克的說法,意識型態的作用在於提供一套秩序,它不斷消除自身之不可能的種種痕跡(正如《 Matrix》裏面的虛擬世界要不停清理程式出錯所造成的混亂),好使我們不能看見真正的現實。問題是,那個所謂的「真實」是你永遠不可能看清楚的。萬一你看到了,你也無法理解它,說不出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我們用來認識世界述說世界的這套語言,正正就是最大的障礙,正正就是讓你無所逃於天地間的穩定秩序。

這也許就是李智良的文筆那麼奇兀的原因了,常常在不該停斷的地方休止,常常犯上一個作家不該犯的文法錯誤;很詩意,但又夾雜了方言俗語與理論名詞。這是因為他的中文不夠好嗎?畢竟他的第一部作品是用英文寫的呀。

請回想《 Matrix》裏面那些覺醒的先知,總是反覆說着些晦澀難明的神諭。要用我們習以為常的語言來告訴我們這個世界的虛假,要用屬於秩序矩陣的符號去表述一個前秩序的混亂狀態,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李智良的病態書寫二之二)


(梁文道(牛棚書院院長))

Thursday, September 03, 2009

暑假觀影一覽

一級好戲

Elephant
Gerry
Milk(夏菲米克的時代)
Doubt(聖訴)
Cache(hidden)(偷拍)
The Castle(城堡)
The Reader(讀愛)
非誠勿擾
Changeling(換命謊言)
Cashback(愛情回水)
Talk To Her(對她有話兒)
愛失償
Piano Teacher(鋼琴教師)

次之

Last Days
Blindness(盲流感)
No Country for Old Men(二百萬奪命奇案)
色戒
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奇幻逆緣)
Cassandra's dream(迷失愛與罪)
Match Point(迷失決勝分)
Before the Devil knows you're Dead(賊兄弟連環劫)
Irreversible(不可逆轉)
Death Sentence(非法制裁)
Time To Leave(最後的時刻)
葉問

其餘

畫皮
神探
神探伽里略
L 之終章•最後的23天
The Spiderwick Chronicles(史柏力魔怪書)
Twilight(吸血新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