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ne 30, 2010

歷久不易的行騙工具——文字

人越大,越感覺文字之美妙,越悔所學之不足。同時,也感嘆此乃迷惑人心之強力工具。近年,書寫較多,說話技巧比早年略有進步,卻更要戰戰兢兢,運用之際,若不自覺而被私心利慾所薰,豈不就是更多機會去騙人欺人?

無論如何,讀美文總是快樂,遇上內容稱意的更覺一天陽光明媚。

這天讀的是陳雲《高度自治與民主成分》:


語言之外,空無一物。語言是思想的載體,語言失去自由,思想便動彈不得。中共用政治詭詞擾亂民智,常見的是前飾語(pre-modifier),所謂前飾語,是在名詞動詞之前,加上不必要的限定詞以修飾之。經典的共黨前飾語,是廣大群眾、勝利完成、充分體現之類,看似無聊官腔,實則扭轉語言觀感,使人語言加框,失去思想自由。

扭轉名詞定義的地方,在於名詞的前飾。例如群眾不夠廣大,就不是群眾,抗爭者不是群眾,在共產黨領導之下的、夠廣大的群眾,才叫群眾。看官,明白了吧?

應用在香港的政治環境裡的最重要的一句詭詞,叫「高度自治」。高度自治不是自治,正如高度自由不是自由。自治和自由都不能用限定詞的,用了限定詞,就扭轉了詞義。正如「完美」(perfect)就是最好的,「完美」之前加上「比較」之類的詞,說「比較完美」(more perfect),就不是完美。我以前講過了。但近日的五區「苦行路寫」,包圍立法會的人跪在地上寫的「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又令我勾起不愉快的記憶。

鄧小平在中英談判的時候,說的是「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那是正經的承諾。中英聯合聲明簽訂之後,中共的宣傳政治文辭,筆鋒一轉,話後有話,說「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了。我在政治敏感的環境長大,一聽便知道香港的自治承諾,是句空話。輸人不要輸陣,中港實力懸殊,但香港人不要輸在語言戰爭之上,如要重提中共的承諾,應回到鄧小平的老話:「一國兩制,港人治港」。

近日也冒出一句語言異數,見「增加民主成分」,屬於名詞的後飾語(post-modifier),是中共絕少用的詭詞。成分一詞,在中共早年的語言應用,是階級本質、階級立場和出身的意思,例如某人的父親是地主,「成分」便不好,屬於「五類分子」(地、富、反、壞、右),要批鬥的。以中共早年的語彙,增加民主成分,不算是詭詞,但今日中共向錢看了,只看重是否高幹家庭出身,不計較階級成分了。成分的神聖性質淡化之後,可以用作詭詞。

民主成分,是將民主的定義稀釋,變了可以依照成分組成,點滴量化的名詞了,例如間接選舉也是所謂普選。民主與自由一樣,是不能稀釋的。何況民主的定義,比自由更有普世共識:憲政、法治、黨團共和、公民社會,四者並存,才是民主。四者都是必要條件(necessary conditions),缺一不可,不是可以挪移調動的、非必要的成分(components)。實踐《基本法》、限制行政權、訂立政黨法、保護公民自由,才是建設民主。其他的,是民主成分。這次政改,民主成分確是增加了,於民主卻無寸進。


明報
世紀.文字江湖
2010年6月30日

Monday, June 28, 2010

吳靄儀告訴我們遇挫折要繼續抗爭

《給反政改青年的信》

2010年6月28日

親愛的青年朋友們﹕

連日來,你們冒雨捱餓,在立法會門外抗議,支持我們反對政府的政改方案,令我十分感動和感謝。你們的失望與失落,和我的難過一樣深刻。看到陳景輝因在公眾席上悲憤激動抗議而被帶走,看到林輝說「以後不再向議員乞求」,我覺得一定要給你們寫信,懇請你們不要放棄你們為香港民主,和平而堅定的抗爭。你們的集會不是向什麼人乞求,而是堅忍地監察在議會內行使公權力的人,不讓任何議員或官員蒙混過關,要他們為自己的言行公開交代,為他們的過失和錯誤負上責任。民眾的監察,才是一個邁向成熟的民主社會最真實可靠的基礎。

爭取公平和正義的路上總會遇到挫折,而有些失敗,更會令我們感到心碎和絕望。我想和你們分嘗我自己最傷心的經歷。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九日,終審法院頒布《吳嘉玲訴入境處處長》的判決書,無畏無私,裁定港人在內地所生子女,在《基本法》之下享有居港權。判決惹來了中央的震怒,對宣判的首席法官李國能大肆鞭撻和侮辱。身為法律執業者的我們,義無反顧地維護法庭的獨立司法權。那時,有一股很大的力量,要法庭公開糾正判決書中的一些中央不悅的法律裁斷,向中央權力低頭。二月二十六日,當時的律政司長梁愛詩,透過資深大律師馬道立,向法庭申請「澄清」判詞。開庭之時,法律界傾巢而出,我也站在庭內聆聽。大律師公會代表要求法庭准其陳詞,明辯法庭有沒有這種「澄清」的權力。我們亟願法庭要堅持,但是,那一次,法庭教我們失望了。我們肅然聽那寥寥數百字無中生有的「澄清」,彷彿天崩地裂,忍不住抱頭痛哭,因為我們剛剛目睹了法律向權力下跪。三個月後,還是逃不了第一次的人大釋法,法律界回應以香港歷史上第一次的沉默遊行。

有人說,那次妥協是迫不得已的;也有人說﹕法治已死。但我們沒有放棄。抹乾淚痕,埋藏哀慟,我們又重返我們捍衛法治的崗位。

抗爭是長期的;我們要愈遇挫折就愈堅強!

吳靄儀

Sunday, June 27, 2010


抄自今日明報。不以漫畫嘲弄,何得心理平衡。


同日讀到練乙錚於信報上的文章。不是我信服的觀點。姑且抄下來,以資思考,也留待歷史評斷。

信報 2010年6月23日

練乙錚, 事功殆因團結誤 ‧ 道術敢為天下裂

筆者上週提出一個觀 點,認為泛民主派成功分成兩翼,靈活性大增,三黨在政治光譜上的相對位置拉開,合理化了,能推出不同的民主政治綱領、政策和策略,供應「政治市場」上泛民 一端的民眾內部政治需求,故此形勢大好,不是小好。

傳統智慧認為「泛民沒有分裂的本錢」,但這個看法只在最基本的層次正確,在策略性的、 具體運作的層次,卻大有問題。別的不說,從前泛民群眾投票要配票,效果不好,何秀蘭一度「出馬」失利,便是例證,皆因各民主黨派提供的「政治產品」太雷 同,派內各黨、各參政者之間的異化不夠故也;換句話說,當時的民主派太團結。

和和氣氣地團結,給泛民群眾的感覺良好,但實效一直不彰;去 團結而趨異化,反可逆境求勝。從五區公投到最近的政改一役上看,此結論更為清楚。民主派分成兩翼之後,港人意識裡很快普遍確立了一重要論述,那就是「當權 派不讓步,香港社會無可避免激進化」;這個論述已經、並會在今後產生強大作用。

民主黨向中間移動

然而,要確立這個論述, 單是社民連激進化,還不夠說服力;到後來,連一個根植中上階層的公民黨也激進化了,社會大眾才看清政治形勢,統治階級才感到事態嚴重,知所應變。民主黨方 面,也正正因為公社兩黨激進化,它才可向中間挪移而不再擔心在「友好競爭」之中失去部分群眾;它一旦向中間移動,便取得與中央談判的迴旋空間,逼得當權派 讓步。

民主派演化出兩翼,主要是通過五區公投完成的,社民連功不可沒,其他兩黨亦各自作出恰到好處的的反應;期間,雙方齟齬不絕,當會令 泛民群眾擔心甚或失望、反感,但筆者認為,客觀而言,那不過是「產品異化」過程中的必然現象,不能避免,因為群眾不一定能接受理性異化而須動之以情,故民 主派之間的罵戰縱使難聽,也並非絕對壞事。上述異化過程不靠共識,卻天衣無縫,因為有「政治上的無形之手」在運作。

政治競爭的內涵非常豐 富,但其結果是否一定最好?就實現香港真正民主雙普選而言,以當權派接受「區議會改良方案」為標誌的六二三階段性結局,長遠是有利還是有害?這是關鍵問 題,筆者有如下看法。當權派一方有兩股勢力,一是是北京的政治力量,一是本地資產階級,兩者大處不盡相同卻有互相利用的餘地,其他當權派陣營中人,都依附 在這兩股勢力底下,有些是一身事二主,包括特區政府一些高官及部分傳統左派在內。

筆者分析過,當權派之中,最堅決反對政改即最反動的力 量,不是北京而是本地資產階級,其基本立場之一便是凍結現有功能組別,不僅反對民主黨方案,連特區政府提出的區議會小圈子互選方案也絕不支持,因為對他們 而言,今後最理想的結局便是政改永遠原地踏步;至於西環,觀乎其近月的行為及言論,概未與中央保持一致、「轉軚」最慢最不情願,則其為本地資產階級糖衣炮 彈所收買,十居其九。「區議會改良方案」獲中央接受,輸家便是本地資產階級及中聯辦。衝垮此路障之一角,是民主黨近月努力成果之一。

其 次,由於中央已決定直接干預本地政改,泛民今後直接與之博弈,不能不注意中央處理香港政治事務手法的一貫特點:關鍵事上,言而寡信。八十年代以來,中央對 港人作的重要諾言,包括「一國兩制、港人治港」、○七年起可以雙普選等等,一一落空,而挖空心思、扭盡六壬炮製出的新概念如政改五步曲(比原來多了兩 步)、功能組別不一定違反普選原則等等,卻層出不窮。

事實上,中央政府的政治信用比起特區政府的更不如。因此,泛民今後作政改要求,要以 「現貨交易」為主要原則;其他一切多年之後才兌現的東西,不太值得爭取,因為如果有「需要」,中央大不了不要面,來一個人大決議,承諾便化為烏有。

此 次民主黨提出方案之後,在談判過程中不斷有所退讓,但退讓的東西說到底,現在都不足惜,因為都是要求中央給出的種種兌現期七年以上的「期貨」,如終極方 案、路線圖、普選定義等;爭取而沒退讓的,卻是眼下這屆「立會新增區議會議席由三百多萬市民投票產生」這件「現貨」,可謂得宜。

與寡信者 談判,一鳥在手,勝過十鳥於林。當然,便是這件「現貨」,中央要反悔還是可以,只不過言猶在耳,巧立名目不容易、政治代價比較大而已;最好的保證,還得靠 全體泛民從不同方面不懈施壓,務求令中央貨真價實。

民主運動形勢大好

「區議會改良方案」當然只是通往真正雙普選的細小而 不完全保證有所得的一步,其負面已由激進派深入分析,不必在此多說,但筆者認為,爭取成功了,重要概念意義還有兩點,俱不在於其本身:
其一,是讓 「民主派為反對而反對」之說不攻自破。先是五區公投打出新局面,顯露了民情,特首面對此形勢,不得不與激進派人物認真對話,中央則更因此知道有必要審時度 世,開展了與民主派溫和翼的談判。

如果泛民領袖都是脫離群眾、為反對而反對之輩,則最高權力認真與之溝通,毫無必要,何苦來哉?故政府近 日的行為已反證,這些久被當權派誣衊的反對派,其實是一直以來真正最為民主建港而反對政治特權的社會精英,是光榮的反對派;當權派再要口不擇言,只能是自 打嘴巴。

其二,是向泛民群眾闡明「泛民雙翼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大道理。此次民主黨及其盟友有所建樹,必須認識到,是客觀上有公社兩黨和 社會上大批激進派作強大後盾方能達致的;若港人只有柔軟一面,共產黨會聽你的?

再打個比喻說,短跑好手預賽跑出了名次,應部分歸功那個只 提供反作用力的起步器;況且,以後再要入圍進半準決賽、準決賽乃至決賽,還得靠那放地下沒跟著你跑的東西。故激進派這陣子便是批得猛、罵得兇,溫和派裡裡 外外也別反應過度,反而是要對當權派惡意抽水保持警惕,及時作適度反應。「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毛主席這句詩後面的典故,溫和派抽象繼承還 用得著。

自五區公投至六二三,政治板塊挪移,民主運動形勢大好不是小好,但今後還得靠各方出牌理性、精準,才可繼續有所斬獲。因為對手是 強大、聰明、綿密的,而且資源豐富。

Monday, June 21, 2010

原來我對一些人的信任已低至極點

鄧小樺回顧曾余辯論。重提了要緊的一段:

我心目中辯論的真正勝負位,是余問及曾在網誌上所說「現有功能組別的選舉模式[...]將來2020年普選時不會再存在」, 她針對這句話中兜的小小圈子——當時只要曾斬釘截鐵地簡單承諾一句「到時不會再有功能組別」,他就贏了。但他就是始終不敢講這一句。所有的疑竇都得到證 實:傾唔掂小圈子利益團體也好,中央不允許也好,總之有權勢者根本不想取消功能組別。1985以來,功能組別只有擴大,沒有減少。只是一個這樣合理的願 望,都如此渺茫。不少巿民忍不住眼泛淚光。之所以連區議會改良方案,也 絕不是出路,因為它不是取消而是強化了功能組別。是的,我們寧願原地踏步,也不願行差踏錯。


我不覺得這是勝負關鍵(勝負也實在不是特別重要),不過,當日聽到這段時,確也曾「肉緊」了一下,曾特首未答前,我心驚了,怕他會說出「到時不會再有功能組別」之類的話。確是怕,取消一切功能組別乃是我卑微的最大願望,擔心之處倒不是會否被曾特首於辯論之敗勢中找到立足點,卻是怕話說出口,安撫了一部份市民之燥動情緒,後來卻反口說要再作檢討(出爾反爾之事建制派一向做得還少嗎?)

是日尊子漫畫

Saturday, June 19, 2010

今日尊子漫畫

寓意明確,無庸多言。
只可惜無辜小狗再次被拿來與那種人相提並論。

Friday, June 18, 2010

把爛方案收回

「愛詩」本是好名。可惜。

梁愛詩轉軑 挺民主黨方案

梁愛詩上月27日才明確批評民主黨方案違反人大決定,「(有關建議)一人一票就係直選,就算係由界別提名都是直選」。事隔兩周,她指方案可以考慮。

早前指民主黨方案違反人大決定的基委會港方委員陳弘毅,亦轉口風指方案若是由區議員提名後作全港不分區選舉,並且剔除現有功能組別選民,便不算分區直選,有可能被視為符合人大決定,倘若特區政府支持,希望中央能積極考慮接納。


明報 18/6/2010

如此法律專業人員,竟以政治取向凌駕法律觀點,無恥地操弄法治。

民主黨最終如何投票?

昨晚特首曾蔭權與公民黨黨魁余若薇進行政改辯論。總結時,余說:「政改影響深遠,行錯一步是不能回頭,1985年至今功能組別有加無減,如果我支持(方案),我對不住下一代,所以我情願原地踏步,都不要行差踏錯,政治要講妥協,但妥協都要講原則,否則就變投降。

星斗市民,除了置身事外、望天打卦、或期望政界抉擇明智,唯有表態。

我不要修修補補的爛方案。

Wednesday, June 16, 2010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讓微小者改變世界。」



花一些文字,支持《字花》。我不用親執拙筆,因四年之成績早獲無數肯定與讚美。

馬家輝:《字花》最本土的聲音 寫本土經驗

《字花》四年,雖然,今年藝發局對雜誌的評議,只有簡單一句官方評說,但民間對《字花》則早有肯定。文化人馬家輝欣賞《字花》「以最本土的聲音寫最切實的本土經驗」,並舉《字花》第一期的主題「買」為例,「這是之前的文學雜誌不會定的題目,過去的文學雜誌總是以中國文學為坐標、書寫中國情懷,因為它們都是南來文人或南來文人第二代當主編的,只有《字花》是第一本光明正大、義不容辭、義無反顧地書寫香港人成長最切身的經驗——Shopping,香港人每天都會做的事。」

馬家輝指如此肯定《字花》是其來有自的。他引述也斯在七十年代開始寫作專欄的原因,「是因為他每天閱報,覺得當時的專欄都很奇怪,作家明明身住北角,卻總懷念上海霞飛路上某一餐廳的咖啡,為什麼不能寫身邊的事?而《字花》正正作了這樣的嘗試,但在雜誌愈來愈成熟時,卻得不到鼓勵,資助不加反減,獲加資助的反是過去中國情懷的文學雜誌,是否因為中國元素這更能討好包括小組主席和許多『非香港出生/成長』的評審及撥款委員?」


翻閱各期目錄,說不定已能讓人感覺到那份本土情懷、創作之誠意。

花文字支持《字花》。花些金錢更佳。

詳情

Tuesday, June 15, 2010

新作客球衣



叫人納悶的政改方案、沒廉恥的起錨宣傳、不精彩的世盃……
看到新球衣,重用黃色。直是一道清泉透心涼。

Friday, June 11, 2010

光明磊落?近乎奢想!

上週戚本盛撰文《香港應有一個光明磊落的政府》:

明報 2010年6月3日

 政府官員到沙田宣傳政改,最後竟變成避入沙田大會堂。我碰巧路過,加入了示威去。當曾蔭權給簇擁著進入大會堂後,我在停車場一旁看到曾俊華,我上前去,要求曾俊華解釋,現在這個政改方案有哪些地方比上次的一個更民主。那時已經沒有示威的擾攘,而只有記者圍著採訪,我和曾先生距離約三數呎,我竟以為,官員落區,為的是宣傳政改,那麼,這不正是一個上佳的機會,向市民解釋現方案的好處嗎?也正好通過傳媒,官員可發放其信息。

 可是,曾先生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良久不發一言,我追問多次,他回應說:「多謝。」我問他多謝我什麼,他說:「多謝你咁大聲。」我繼續追問為什麼不把握這個機會,他也沒再說什麼。後來他在其他人包圍下進入大會堂。


 我不知道曾先生當時在想什麼。從他這樣的反應估計,也許政府目前的策略是不要出錯,萬一和我對答起來,有什麼理虧便壞了大事。等而下之的理由,或者這位曾先生怕搶了另一位曾先生的風頭,功高震主,他的老闆要龜縮大會堂,他決不可能辯才無礙地在外面和市民談起來。更明顯的是,這樣子的什麼「起錨」行動,目標看來不在溝通、宣傳,而在於告訴社會、告訴中央,官員努力過了,肯放下身段了,問題是,平心靜氣的解釋、面對面的說理也不做,這是哪碼子的「放下身段」?


 曾蔭權有踐諾嗎?

 我認為自己作為市民的一分子,應可與官員面對面溝通的。我沒說自己其實是一名選舉委員,沒說,是因為當年參選選委,為的是製造有競爭的行政長官選舉,完成了使命,我也沒再用過這個身分,何況,這身分也不過是一個特權的產物。一位質問唐英年的市民問得好:為什麼他沒有提名權?以唐的水平,當然答得不知所云。關鍵是,為什麼提名不可以貫徹民主開放,讓所有選民都得享平等?

 而我作為選委時,確實聽過曾蔭權說要徹底解決政制發展的選舉承諾,可是,還看今天,他有踐諾嗎?想到這裏,確也不無傷感,香港已經是一個高度發達的城市,但這個城市,為什麼難堪到有這樣的一個呆若木雞的財政司長?為什麼有這樣的一個答非所問的政務司長?為什麼有這樣的一個先承諾後食言,要落區而只能避走,卻仍然厚顏說「無懼」的行政長官?管治這個城市的政府,是應該光明磊落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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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曾班子以實際行動展示了他們會如何回應此類見解:

報導二則

明報 10/6/2010

政府自4月發表政改方案以來,宣傳攻勢一浪接一浪,上月尾政府更推出「起錨」行動,密集式硬銷政改方案。政府在回覆議員質詢時,承認在短短兩個月花掉900萬元宣傳費。這筆費用遠遠超過政府其他重大政策的宣傳,就連2003年SARS席捲全港導致 300人死亡,政府也只花費320萬元,提醒市民預防疫症。

明報 11/6/2010

政府昨展開第三波政改「起錨」行動,3名司長和連同其他局長兵分三路,到各區「洗樓」入屋宣傳,特首曾蔭權卻未有現身。不過,政務司長唐英年到荃灣祈德尊新村卻「快閃洗樓」,在其中兩戶逗留15分鐘,全程20分鐘便鳴金收兵。

……
經過首次「神秘」落區被傳媒指摘,政府昨日繼續大玩神秘,拒絕透露洗樓行程。即使獲安排聯合採訪的電視台,也只被安排到指定地點登上專車,目的地「無可奉告」。

……
電視台可抽籤選出代表進行聯合採訪,結果亞視、無線和now新聞台中籤,但只可派出攝影師,記者無緣參與。

……
政府行程保密,民建聯荃灣區議員陳金霖等成員卻一早到場為唐英年護航,高呼「起錨」,對抗前來示威的社民連成員。由於政府沒安排文字記者採訪,3名官員究竟在屋苑內吃了多少閉門羹、有多少市民向官員表達反對方案,傳媒亦難以得知。3名司長洗樓時,當區區議員陪伴左右,其中觀塘區議員蘇麗珍與曾俊華洗樓時,更為他「開路」先接觸住戶,讓大部分居民開門「迎接」曾俊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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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我寫無賴的方法,卻越寫越沒勁。當人不知恥,再多的無賴行徑也都做得出來。如何窮盡得了?

Thursday, June 10, 2010

無賴的方法(二)

爛仔強眼看債主不滿他的建議,便盤算如何施壓。
不是說「公道自在人心」嗎?
爛仔強詢問四周街坊。
「多年來我不還款,就是因他總不同意我的方法和條件。前事也別提了。我現時開始還款,總算是好開始吧?同意我這樣做嗎?」
近六成半街坊被爛仔強的誠意打動,支持他的還款方案。更有學者評論「若方案再被否決,即是枉花了十多年時間。」真是無可挑剔的說法。
爛仔強對債主說:「你看,大家都同意我們協定,你又何必固執,總要我承諾我不能做的呢?」

尋常新聞

今日明報

四川維權人士譚作人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一案昨日終審宣判,結果上訴遭駁回,維持監禁5年的一審判決,裁定書沒有提及四川地震豆腐渣校舍。譚作人出庭時以目光四處尋找妻子王慶華,王不顧法警壓制,多次舉手示意,二人目光終於相遇,譚作人「綻放出花一樣的笑容」。譚作人與妻子已經近10個月未見面,上次見面已是在去年8月12日一審開庭的時候。

同日,尊子漫畫


只是抄過來。

無言。

Tuesday, June 08, 2010

無賴的方法(一)

爛仔強欠下一屁股債。
債主追討。
欠款十二萬,因已拖欠長達廿年,加上利息後共欠十四萬,爛仔強當然不願乖乖支付。提議五折清數,並要分期無限期償還,只待債主同意爛仔強可即時開始還款。
債主嘩然。五折?七萬?豈不連本也蝕去一截?談不攏。
爛仔強堅持一切循序漸進。既然已讓一步願意還款,債主若再堅持,便只有談判拉倒。
眼見債主不可能應承如此無理之條款,爛仔強再讓一步,把還款額提升至七成,並卒之肯大方承認債主確實擁有追討欠款之權利。
「我已極具誠意,也有實質建議。我既已釋出善意,作出最大限度的讓步,你若仍不邁出一步,同意方案,責任可不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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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喬曉陽以「個人理解」方式,首次闡釋「普選」的定義,是包含了「普及」和「平等」原則,「保障人人享有平等選舉權」。
如何「保障」?不細表。至於功能組別長遠是存是廢,沒仔細談及。

廿多年來,何謂「普選」本無爭議。功能組別只是臨時安排,更從來是共識,直至近半年才突然有人聲稱功能組別值得繼續存在。

現在,買個口乖,重新承認「人人平等選舉權」,至於功能組別之設計是否合乎人人平等原則可以容後再談。

這是讓步?

Monday, June 07, 2010

割捨

搬遷前數天,忙於執拾,總要提起精神,滿有活力,不斷自我振奮,心思則放於種種排期事項上。情緒是不容波動的。這天,重回舊居,檢拾碎滿一地之回憶。把舊信一封一封撕掉,有點觸目驚心,表面是不動聲色。

有些情誼,是被我辜負了。

大多的舊信,是青衣吳祥川中學任教的舊生寫的。因時際會,此情此景今是不復再。內子猜是我當年份外熱誠,我說不。現今仍有相知相惜之師生情誼,相處之情態卻就是不同。

數人來信特多。特此念記。

陳燕珊。一封又一封的問候,感謝已無言。

Emily 謝婉儀。我是她的哥、她的 Martin。信、書籤、相片、小貼紙……種種心思,不一而足。

Barbara 陳麗興。我是她的弟。我中六時她中三。她是熱心熱腸之好人,該已社工系畢業了。是否資深社工了?為人母親了?

所有曾掛念我的人,我均無以報。

寄上衷心祝福。

小友近來寫的一段:
一切皆可為記憶的載體,而歌曲無可否認是最煽情的一種。隨回憶,我淚流。本是美的回憶,不存哀傷。何以如此,意義何在,一時間也未釐得清。是人之常情?我不知道。也許這根本是種沈溺,是我們以各種堂皇的藉口將其美化了。所以,我嘗試拒絕重聽這些樂句,我要拒絕回憶,我要活於現在。只是,我還是不願承認這是種沈溺。我差點還忘記了,照片還是會褪色的。這一切,又豈能言盡。


我也覺回憶甚美。小友哀傷,我不。甚至我是不在意。故此根本不用拒絕回憶。我是慣於淡忘。這是好還是不好?忘了忘不了。一切褪色,卻又一切曾在永在。

Wednesday, June 02, 2010

陳雲——回塘

陳雲的文,總是值得再三細讀。貼來別處看到的一篇:

回 塘

人會回塘,語言也會回 塘。人回塘是智力倒退,語言回塘,是思想簡化。回塘乃民間俗語,難於考據。此語廣府話及客家話皆有,一說是「回堂」,老人癡呆,家人不敢任其外出,只能留 在堂內,與兒孫一道玩樂,返老還童,謂之「老回 堂」,亦稱「老懵懂」。另一說是「回塘」,乃養魚戶之言。魚苗與大魚,各有魚塘隔開,以免大魚食細魚,魚苗過大塘之後,便可餵大魚飼料,所謂「魚不過塘不 肥」。也有魚苗過了大塘,食豐富飼料,依然養不大,要退回小魚塘的。養魚戶笑稱「回塘」。

中文是早熟語言
然則,回塘只是嘲笑之語,幾條魚苗過塘之後養不大,夾在大 魚之中,養魚者怎會發現?即使發現了,撈回魚苗塘又有何用?考證民間俗語,到頭來,「得啖笑」而已。

考證文雅語言,卻是哭笑不得。父輩哲睿,子 孫不堪重擔,於是多有頑劣反叛,放浪形骸者。文字早熟,子孫也會衰頹。中國在先秦兩漢已有璀璨文字,見諸典籍,令後世汗顏,不肖者只好視而不見,以夷為 師。近世中文之零落,大抵可作如是觀之。英文在進化期間,丟失很多中古英語的格式語法,比起德文法文,英文易學,然而論到語法簡單,依然不及中文,中文是 世上進化得最徹底的語言,幾乎可以說是早熟型的超級語文。早在漢代,中文已擺脫多音節語詞及形 式語法的趨向,脫去很多格式語法的限制。擺脫格式語法限制之後,漢字隨之定型,開展出其他替代的功能來,令表達力更為強盛。也由於語法與字形配合,只須認 得字義,即使是先秦兩漢的文章,毋須太多註譯,一看便懂。

中學會考,慘被 取代
例如中文沒了眾數(plural number)的s,便用實詞代替眾數,英文的國家country變為countries,中文不一定是「眾多國家」或者「國家們」,而是平義的各國、諸 國,有蔑視意味的、不瞄一眼的萬國、萬邦(如唐代的萬邦來朝),有警惕意味的、歷歷在目的列國、甚至列強(如晚清時期的列國入侵)。同樣,中文沒了被動式 (passive voice),不一定凡事都說「被」(be),而是有幸福意味的蒙、獲,中性的由、受、告、見,意味不幸的被、挨(捱)、遭、罹等。

可惜,今日的中文,返回蒙昧原始了。二〇 一〇年二月二十五日,坐西鐵往屯門,車廂播出港府教育局宣傳,說「原有的中學會考將會被新高中文憑試取代」,再說新的高中文憑試多好多好,之前卻用了個 「被」字,出爾反爾,言不由衷,彷彿官府要為末代中學會考之廢除而鳴冤叫屈。中性的講法,書寫或口語,都可以用「原有的中學會考將由新高中文憑試取代」。 那個「由」字,於教育局諸君,也許太古老了,怎不及一個「被」字時髦?

仿效英文,中 文返古
西風東漸, 五四時代之後,中國文人提倡用西洋語法來規範白話中文,以致引入許多源自英文的語法虛詞。今日,中文變化多端的虛詞,被西化的語法虛詞取代了,國人不說列 國、各國,而說眾多國家,甚至國家們;不說「香港有購物天堂之稱譽」,而說「香港被稱為購物天堂」。中文「返古」了,某些形式語法的功能恢復過來,變成英 文在中國的A貨。

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為了迅速展 開識字教育及知識啟蒙,也方便傳遞西洋學問,文人提倡「我手寫我口」,然則見諸文字,其實是「以中國之手,寫西洋之口」。如北方口語「我期待着」、「你有 着不一樣的經驗」、「這意味着」、「你照着辦」,並非與英文的-ing等同,「着」字是虛詞,也有些實意,化為書面文字,有的要保留,有的要轉化,並不一 定都要寫「着」。真的要寫事態進行,也不一定要用「着」字,可以用語態副詞此刻、之際、正在、刻在等等,代替機械的、來自-ing的西化詞「着」。

又如那個副詞「地」字,是來自英文的副詞 尾綴-ly。北方口語「你要好好的做人」,明清白話小說會寫為「你要好好的做人」。「的」與「地」,都讀輕聲的di,表示商量的、減去權威的語氣襯詞而 已,並無實義。書面寫為「你要好好做人」,損失的只是語氣,意思無損。白話文運動之後,便硬性規定將此語氣詞變為副詞尾綴的「地」字,「好好地」的那個 「地」字,擺脫不得,中文成了英文的A貨了。

最近在中文系當老師,有位內地來港修課的學生,品評香港報紙專欄的「三及第」文章,獻 上一 句:「倪匡的專欄文字往往不按常規地出牌」,不禁莞爾。句如長蛇,西而不化,又囿於流俗比喻(「不按牌理出牌」)。化為中文,自是從容:「倪匡行文,不依 定則,常有出格之語」。

同理,中文的「是」,也不是英文的is。我不願意,我是不願意,我是不願意的。三句意思相同,語氣不同。「是」乃語 氣詞,並非語法詞。

廢了動詞思考力
內地天 災頻仍,義工回港之後,報紙便充斥「分享災難經歷」之語。分有分享、分擔、分攤,述有講述、憶述、述說,這些都顧不上了,只是將share的動詞漢化,固 定為「分享」。原本分享的構詞重心在「享」而不在「分」,西化之後,重心在「分」,享字無義,於是好事壞事都可以「分」了。英文廢了中文動詞的武功。反 之,在market share一類的名詞,報紙仍懂得分辨,是「市場佔有」,而非「市場分享」。動詞廢武功,只留名詞辨識力,是近年中文的大病患。

香港文字學系列.三十四

Tuesday, June 01, 2010

當年柏金